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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3月2日 星期一

東京的寧靜革新:在新舊相容中求變化

溫肇東

經理人月刊2015.03〈 東京的寧靜革新:在新舊相容中求變化〉

政治大學科技管理與智慧財產研究所

溫肇東教授

我第一次去東京是35年前(1981年),因工作關係,在東京郊區的「家庭餐廳」連鎖店見習、觀摩,也經常去考察周遭的各個競爭業種、業態。假日也會進到都心區內的多元商業中心,如銀座、新宿、涉谷、池袋、赤坂、品川、上野、六本木、東京車站、山手線上的大站及丸の內的熱點等。之後因公私不同目的之行程,去過東京少說30次,曾住在不同區的旅館,對東京市中心有一定的熟悉度。查了一下網路,不像京都歷史較久,城市規模不大且較自戀,因此有「京都學」形成;但東京地域太大了,有多元中心,只有「江戶東京學」較明顯。

30多年來,從東京新督廳遷移到西新宿,原址改建為國際會議中心,汐留、六本木之丘、中城、到淺草晴空塔。大規模的「都市更新」一處接一處地悄悄地在進行。不過東京地域夠廣,還是有許多熟悉的地景,是不變的容貌,如:日本橋、皇宮二重橋、國會議事堂、淺草寺、明治神宮。大家喜歡去的時尚大街「表參道」的行樹也不變,但個別的建築,其實不斷地在「換膚拉皮」,兩旁巷弄內的商店也常進行改裝。

「東京車站」去年底慶祝其100週年紀念,都經過一番整建,地上物仍保留原貌,地下倒是開挖許多通道廣場,可以辦許多活動。今年年假我花了比較多時間在車站南口附近溜達,這個區域基本上是三菱集團發跡之地,翻新蓋了很多高樓層的辦公室。在這個區域有許多在低樓層的部分還將歷史建築整個保留下來(如其一號館),或者至少留住立面,在步行道的視覺上還能感受到部分昔日的意象,高樓層在設計上也盡可能退縮,增加在北國很需要的日照機會,也用了很多帷幕牆,對街相互映射,隨著角度及光線產生不同的畫面。

剛落成不久的郵政總局改建,也保留原先六層樓舊建築的部分,並設計出一個挑高六層樓的室內公共空間,三面構成的一個新購物商城。更有意思的是在一、二樓的一部分設計為一個展覽館「intermediatheque」,由館藏豐富的東京大學博物館提供部分展品展出,各類動物標本的收藏,令人嘆為觀止,這種學術的積累與維持是騙不了人的。在商業空間植入文化學術較嚴肅的物件是社會成熟的表徵嗎?

我發現東京都心雖然不斷地更新發展,但仍盡可能保留地方的記憶,像三菱一號館紅磚樓就成為一個美術館;明治安田保險公司的大樓也成為「重要文化財」,大廳地板黑色大理石明亮如鏡。這樣規格的建物,其設計和用料至今都還很珍貴,可看出企業主每年都有相當的投資在維護這個資產上。反觀台灣的歷史建築,能妥善管理維護運用的並不多,華山、松菸是過往酒廠與菸廠區內較粗糙的倉庫或工廠,監察院、台北賓館的規模有限,總統府算是最大氣的了。較像樣的「辦公廳」在台灣似乎沒有也沒真正存在過,重慶南路的台灣銀行幾乎是碩果僅存了,反映出台灣當時的經濟活動水平,以及日後社會對歷史資產的重視程度。

這次發現有兩個新的文創景點,分別利用原高架電車軌道下方的空間:秋葉原2K540及神田萬世橋(mAAch)。兩者都有許多文創產品的店鋪進駐,有些帶有工作坊,可由職人演出或說明其工藝製作過程,增加趣味性、及購買「故事」或「意義」的意願。特別有創意的還有mAAch二樓在二個軌道之間的輕食餐廳,用餐之間會有多輛電車疾駛而過,是一特殊的空間經驗。



這三十多年間,東京新的美術館、文化展演場所也不斷地增設,當國民所得增加時,除基本的交通建設、高級公寓、辦公大樓、零售購物空間之外,藝文場所的數量與品質是不可忽視的一塊。城市裡藝文創作的人多了,欣賞的素養也會逐漸養成,需要有空間展示創作、橋接藝文賞玩的供需兩端。



城市裡重點大學也是其地景的要角,東京大學(神田)、早稻田(高田馬場)、慶應(三田)、一橋(國立)等基本上都比較含蓄,與鬧區都有一段距離,以保持其學術與世俗的獨立性。各個校園內的歷史建築多是以西方的樣式為重,顯示在亞洲現代化過程中,西學東漸的印刻。雖然新的校舍也不斷增建,但其傳統意象的精神堡壘都依然如舊。晚近設立的學習機構則以較新的面貌散落在都心內的各個角落。



世界級的都市(cosmopolitan)紐約、倫敦、巴黎、柏林,其容顏各有特色,東京的發展相對較晚,且經過1923年關東大地震,建設及經濟快速成長是在二戰後,在亞洲算是先行的領先者。不同於後進香港或新加坡,東京的文化底蘊更多,保存得也較好,但新的概念、新的元素絕不遑多讓、與時俱進,這是東京令人百去不厭的地方。



一個城市要能吸引人,除了現代化、當代的方便性外,主要是其獨特的歷史文化及新穎性,而且要有一定的多元性、豐富性。對西方人而言,可能是異國文化的邂逅(如《菊花與劍》〈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 Sword〉)或解謎(如電影「愛情,不用翻譯」〈Lost In Translation〉)。但對在亞洲人來說,東京則是「創新的提案者」。雖然過去二十年日本的經濟地位大不如前,但其創新及都市更新並沒有間斷。上海、深圳的「新」很容易被看到,東京的「變臉」則是在新舊相容中求變化,進行一場寧靜的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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