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Laptop Per Child 出師不利乎?

WSJ特寫
小電腦 大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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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1月26日17:55
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Nicholas Negroponte)在2005年曾雄心勃勃的向世人宣佈他要填補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技術差距。他的想法非常簡單﹐就是要在4年內設計出一種只賣100美元的筆記本電腦﹐並讓全世界1.5億落後國家的在校兒童人手一部。

一時間﹐全球各國領導人和企業讚助商紛紛表示要支持這項名為“一個孩子一部電腦”(One Laptop Per Child)的非盈利計劃。這位痳省理工學院(MIT)教授搞得全世界的發展中國家都信誓旦旦的表示﹐要大量購買這種電腦。

但3 年時間過去了﹐只有大約2000名參加該項目試點的學生得到了這種電腦。訂單方面只有來自烏拉圭的10萬部訂單還算像點樣。不過據尼葛洛龐帝稱﹐與秘魯已基本談成一筆25萬部訂單。這種電腦本月在中國首次開始量產﹐第一批規模是30萬部。然而﹐其中卻有好幾萬部是準備賣給美國消費者的。看來尼葛洛龐帝是無法完成在2008年讓全世界1.5億貧困兒童用上筆記本電腦的心願了。

某種程度而言﹐尼葛洛龐帝的這項宏偉計劃是被其自身的影響力拖了後腿。原因是這項“100美元筆記本”計劃威脅到盈利性企業的利益﹐於是他們紛紛開發自己的廉價機型﹐導致尼葛洛龐帝陷入與英特爾(Intel Corp.)、微軟(Microsoft Corp.)的Windows操作系統等知名品牌的激烈競爭中。

然而尼葛洛龐帝的雄心卻在以另一種方式變成現實。貧困國家的確在為本國的兒童採購廉價筆記本電腦﹐只不過不像他預想的那樣普遍。而且﹐現在這些貧困國家有好幾種備選的機型﹐這使得尼葛洛龐帝的OLPC計劃有因力小勢微而被邊緣化的危險。
按照尼葛洛龐帝對同事所說的﹐他不是一位好的售貨員﹐不過他善於推銷自己的理念。

尼葛洛龐帝最近接受採訪時表示﹐在他看來﹐如果明年底之前能有3,000萬兒童用上我的競爭對手生產的筆記本電腦﹐那可以說是我的一大勝利。我立下這一目標並非為了自己賣電腦﹐OLPC並非一項業務﹐它屬於教育事業。

從一開始﹐OLPC計劃就對壟斷個人電腦市場的軟件巨頭微軟和晶片巨頭英特爾構成了威脅。尼葛洛龐帝從麻省理工帶出來的團隊設計的筆記本電腦並未採用這兩家公司的產品﹐而是用了Linux系統和其他非專利、開放源代碼的軟件﹐這樣用戶自己就可以改造這些軟件。

像英特爾這樣向來不自己銷售電腦的公司﹐竟然在去年面向發展中國家推出了一款名為“Classmate”的小型筆記本電腦﹐目前的售價在每台230至300 美元。英特爾雖然沒打算在這款產品上掙錢﹐但仍在營銷上下了很大力氣﹐其原因在於﹕尼葛洛龐帝設計的電腦選用了高級微設備公司(Advanced Micro Devices)的晶片﹐而英特爾要阻止AMD晶片成為發展中市場的標準配置。

尼葛洛龐帝和他手下20名成員組成的團隊設計出了一種耐用、新穎的筆記本電腦﹐並配以易於學習的軟件。這款綠白相間的機型小巧玲瓏﹐設計耗電量非常小﹐只需一塊小型太陽能電池就能維持運轉。它不但防水防塵﹐且其獨特的高分辨率顯示屏即使在陽光直射時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此外﹐它還安裝了內置的攝像頭和無線網卡。

不過項目也遇到了困難。雖然尼葛洛龐帝和他的團隊成功設計出了比其他筆記本電腦更便宜的機器﹐但實踐證明﹐100美元的目標難度還是很大的。目前這款電腦的價格是每台188美元 ﹐還要外加運費。而發展中國家的潛在買家對教師培訓和售後服務等方面還存有顧慮。尼葛洛龐帝的想法是把機器做得足夠簡單﹐讓學生自學﹐並自己解決各種小故障。

一些潛在買家開始打退堂鼓了。利比亞政府原打算採購最多120萬部電腦﹐但他們現在對機器沒用Windows系統、售後服務、培訓和未來的產品升級等方面都存在顧慮。

利比亞技術顧問委員會主席穆罕默德•巴尼(Mohamed Bani)說﹐英特爾的電腦要比OLPC的電腦好很多。我們不想讓自己的國家變成這種機器的垃圾場。該委員會沒有採購電腦的決定權。不過利比亞最近決定採購至少15萬部英特爾Classmates電腦。現在OLPC計劃可謂前景難料。

尼葛洛龐帝現年63歲﹐是一位電腦科學專家和資深科技業投資人。麻省理工的媒體實驗室正是由他聯合發起成立﹐他還曾擔任該實驗室的負責人。此外他還參與創辦了Wired雜誌。他是摩托羅拉(Motorola Inc.)董事會成員﹔最近﹐在新聞集團(News Corp.)與《華爾街日報》母公司道瓊斯(Dow Jones & Co.)達成收購協議後﹐他被任命為一個旨在保護道瓊斯新聞報導獨立性的委員會的成員。



尼葛洛龐帝2005年1月在瑞士達沃斯出席世界經濟論壇(World Economic Forum)時宣佈了他的100美元筆記本計劃﹐並稱這將改善不發達國家在校兒童的教育狀況﹐並有助於減少貧困。他當時預言﹐到2008年底將在全世界發展中國家售出1億至1.5億台此類電腦。

谷歌(Google Inc.)、高級微設備和新聞集團等公司分別提供了200萬美元資金。2005年11月﹐時任聯合國秘書長的科菲•安南(Kofi Annan)公開表示支持這一理念﹐他展示了一個由手搖柄驅動的早期機型﹐這個功能後來被放棄了。

在7 個月前的一次演示會上﹐尼葛洛龐帝表示將努力在2007年從各國拿到250萬台筆記本電腦的訂單。但他在最近一次採訪中說﹐負責生產的台灣廣達電腦 (Quanta Computer Inc.)今年只出了30萬台。在本月的一次會議上﹐他說他2008年的最新目標是每個月生產100萬台﹐但他又說﹐他不能確定什么時候能達到這一目標。

由於最初的產量低於預期﹐該項目沒有實現預期的規模效益。設計升級（增加內存、採用速度更快的微處理器）也推高了價格﹐顯然影響了該項目的銷售。

以尼日利亞為例﹐該國迄今仍未兌現其前總統的諾言﹕購買100萬台筆記本電腦。出生於尼日利亞的科技企業家湯米•戴維斯(Tomi Davies)說﹐部分原因在於這些電腦的售價並不是每台100美元。戴維斯曾幫助尼葛洛龐帝安排與尼日利亞政府官員的會談。

偏高的價格讓這種筆記本在與基於Windows的傳統電腦的競爭中居於劣勢。戴維斯說﹕“人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微軟的產品。”

OLPC計劃面臨來自台灣、印度和以色列等地銷售商的競爭﹐他們銷售低價的Windows筆記本電腦﹐將發展中國家的10多億潛在年輕客戶視為巨大的商機。

到目前為止﹐英特爾是OLPC產品最大的競爭對手。英特爾推出成本低廉的Classmate機型﹐惹得尼葛洛龐帝指責該公司試圖破壞他的非盈利初衷。英特爾曾向OLPC計劃捐款數百萬美元﹐並於7月加入了OLPC管理委員會。

然而﹐因特爾仍繼續與這個非贏利項目競爭﹐且大有勝出的跡象。最近該公司達成交易﹐在尼日利亞、利比亞和巴基斯坦銷售數萬台Classmate電腦。這些正是尼葛洛龐帝寄予期望的國家。英特爾已在這些國家實施了一係列試點計劃﹐並聲稱將捐贈數萬台電腦﹐供另外的至少22個國家試用。

最近幾個月﹐尼葛洛龐帝已經放棄他當初的一個目標──讓阿根廷、巴西、利比亞、尼日利亞、巴勒斯坦和泰國這6個發展中國家分別購買100萬台筆記本電腦。這個項目開始接受規模很小的定單﹐並試圖說服意大利和西班牙等較為富裕的國家出錢為窮國購買筆記本電腦。

隨著銷售問題日漸嚴重﹐該項目最近改變了不向美國用戶銷售的做法。11月12日﹐該項目開始以399美元兩台的價格在美國和加拿大市場銷售。這次銷售的口號是“買一送一”﹐即在買主得到一台電腦的同時﹐某個窮國的孩子也將得到一台。活動原本為期兩週﹐但上週四OLPC稱將延續到12月31號﹐原因是“人們想要更多的時間參與”。尼葛洛龐帝說﹐活動頭9天共收到約45,000份買一送一的定單﹐其中半數是在第一天收到的。

供應商對預測錯誤和銷量低於預期的情況頗有怨言。台灣奇美集團(Chi Mei Group)的Scott Soong說﹕“我們當然希望他們多定購些。”奇美集團是OLPC筆記本顯示器製造商﹐也是OLPC董事會成員之一。據知情人士透露﹐生產筆記本的廣達電腦也很失望﹐今年早些時候該公司被告知首批將會有500-800萬台的定單。

尼葛洛龐帝談到與廣達和其他供應商的摩擦時說﹕“我們都對彼此很不滿。每個人都窩了一肚子火。”

他似乎對英特爾最為不滿﹐後者的海外銷售團隊在尼日利亞和蒙古大肆宣傳Classmate﹐在廣告資料中稱Classmate優於其他同類筆記本電腦。他在最近一次採訪中說﹕“這些並非孤立的個案﹐而是一直如此。”

本月﹐尼葛洛龐帝在MIT會見了馬其頓政府的代表﹐他得知後者也在考慮試用Classmate電腦﹐於是決定放棄授權在馬其頓進行試點。他對這些官員說﹐他不想參加“烤麵包大賽”。

尼葛洛龐帝說﹐他本月與英特爾首席執行長歐德寧(Paul Otellini)進行了溝通﹐要求英特爾停止銷售Classmate電腦。據英特爾發言人說﹐公司拒絕了這個要求﹐公司認為市場有足夠空間容納大量電腦。

尼葛洛龐帝說﹐最初是因為他在柬埔寨和其他一些發展中國家實施教育項目的經歷激發了OLPC想法的雛形﹐在那些地方﹐他看到電腦能激勵孩子們學習和探索課堂之外的世界。

2005 年11月﹐尼葛洛龐帝和安南一起在突尼斯召開的聯合國技術大會上展示了一台樣機。聯合國開發計劃署(U.N. Development Program)高級技術顧問贊布拉諾(Raul Zambrano)說﹐這是整個峰會的主要亮點。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為發展中國家提供援助﹐在此次大會上與尼葛洛龐帝共用一個展台。贊布拉諾回憶說﹐人們拿著現金過來說﹐“我現在就想買﹗”

OLPC只有大約20名員工是領工資的﹐而尼葛洛龐帝不再其中。過去3年中的大部分時間﹐他與世界各國政府首腦會面﹐向他們宣傳自己的計劃。2006年年中OLPC管理人員稱﹐尼日利亞、巴西、阿根廷和泰國已做出承諾﹐每個國家將購買100萬台OLPC電腦﹐但該機構後來又收回了這一說法。2006年10月﹐《紐約時報》報導稱利比亞已同意在2008年6月前購買120萬台。

英特爾和微軟的管理人士在公開場合都毫不掩蓋他們對OLPC電腦的不屑。2005年12月﹐英特爾董事長貝瑞特(Craig R. Barrett)將OLPC的一個早期機型稱為“100美元的小玩意”﹐認為它不太可能獲得成功。在2006年3月召開的一次大會上﹐微軟董事長蓋茨 (Bill Gates)說﹐至少該弄個還過得去的電腦﹐讓你能清楚地看到字、而且不用坐在那裡一邊打字一邊還要費勁搖手柄。

今年﹐蓋茨在中國宣佈微軟將向發展中國家提供3美元軟件包﹐其中包括Windows操作系統、學生版Office軟件以及教學課程。尼葛洛龐帝表示﹐蓋茨此舉是正面應對OLPC計劃的。微軟Unlimited Potential Group總經理烏茨施耐德(James Utzschneider)否認了這一點。 Unlimited Potential Group是一個面向發展中國家青少年的發展計劃。

烏茨施耐德說﹐利比亞和埃及計劃購買微軟的3美元軟件包。在此之前﹐尼葛洛龐帝曾希望向這兩個國家出售安裝Linux的OLPC電腦。烏茨施耐德說俄羅斯的一個組織已與微軟簽訂了協議﹐將購買至少20萬套這種軟件包﹐最多有可能購買100萬。他說﹐俄羅斯人開始階段將把這款軟件包安裝到台灣華碩電腦 (Asustek Computer)生產的低成本筆記本電腦上。華碩也是OLPC計劃的一個競爭對手。

截至今年春天﹐尼葛洛龐帝與世界各國簽訂的總數達數百萬台的非正式採購協議似乎都已化為泡影。

曾經支持該計劃的泰國總理他信已在軍事政變中被推翻。在尼日利亞幫助宣傳OLPC的湯米•戴維斯說﹐尼日利亞也在重新考慮這個問題﹐原因之一是因為這種電腦的價格不斷上升。上個月﹐英特爾董事長貝瑞特訪問了尼日利亞﹐並宣佈英特爾將向該國學校捐贈3,000台Classmate電腦﹐並對15萬名教師進行培訓﹐幫助他們在教學中使用Classmate電腦。

OLPC駐尼日利亞的律師庫薩莫圖(Ayo Kusamotu)抱怨道﹕“我們無法（與英特爾）競爭。我們剛一收到一些購買意向﹐他們（英特爾）就會加大銷售力度。”尼日利亞最近同意購買1.7萬台英特爾Classmate電腦。

5 月份﹐尼葛洛龐帝現身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60分鐘”節目﹐猛烈抨擊了英特爾﹐指出英特爾試圖把非營利機構OLPC逼到絕境。英特爾董事長貝瑞特稱這種想法是“不理智”的。兩個月後﹐英特爾宣佈將加入OLPC董事會。尼葛洛龐帝表示﹐雙方的協議包括一條“互不詆毀”條款﹐雙方承諾不批評對方。

英特爾負責Classmate銷售的約翰•戴維斯(John Davies)說﹐在那期“60分鐘”節目播出之後﹐英特爾決定“清理”任何將這兩種互相競爭的筆記本電腦進行直接比較的營銷資料。但上個月﹐一位英特爾的代表向蒙古國政府官員做了一次演示﹐其中包括Classmate和OLPC電腦的詳細比較。該演示材料的副本顯示﹐英特爾稱在13個比較項目中 ﹐Classmate有9個優於OLPC﹐包括處理速度和對不同操作系統的支持性。

英特爾的戴維斯表示﹐這次演示違反了公司政策。他說﹐有時確實會有“漏網之魚”﹐他會對銷售人員進行“再培訓”。

尼葛洛龐帝說﹐他兩週前向英特爾的首席執行長投訴此事﹐雙方後來達成了和解。他說﹐英特爾和OLPC計劃已同意在明年1月份之前合作設計一款安裝英特爾芯片的新型OLPC電腦。一位英特爾發言人證實了他的這種說法﹐但表示現在發表任何評論都為時過早。OLPC目前使用的是AMD的芯片﹐AMD拒絕就此發表評論。

目前還沒有跡象顯示尼葛洛龐帝的計劃有撐不下去的危險。OLPC財務及運營總監羅伯特•費德爾(Robert Fadel)說﹐該計劃有足以維持數年的資金。今年它的幾十家贊助企業共貢獻了1,650萬美元﹐而銷售一台電腦將需要大約1美元的行政成本。去年﹐該項目收入760萬美元﹐大部分來自捐贈者﹐今年的預算大約為950萬美元。一份內部文件顯示﹐截至9月份﹐OLPC手上共有870萬美元現金。

但OLPC 仍面臨來自目標受眾的懷疑之聲。本月在馬薩諸塞為來自發展中國家的教師和技術專員舉辦的一次培訓大會上﹐與會者向尼葛洛龐帝和其他OLPC管理人員提出了大量關於教師培訓和軟件缺陷的問題。尼葛洛龐帝告訴他們﹐軟件缺陷永遠不會消失﹐軟件永遠不會達到完美境地。他還說自己幾乎每天早上都要與安裝 Window操作系統的電腦“較量”一番。

之後﹐在與盧旺達一個團體的私下會面中﹐尼葛洛龐帝宣佈即將交付2萬台筆記本電腦﹐這些電腦是 “買一送一”計劃的一部分。盧旺達信息技術主管部門Information Technology Authority的烏姆特斯(Carine Umutesi)問道﹐如果電腦出現故障﹐誰能提供維修服務。

尼葛洛龐帝說﹐邁阿密無線設備分銷商Brightstar Corp.會提供一些早期技術支持。他說﹐至於幾年之後由誰提供技術支持﹐這是個“令人恐懼的問題”。他表示﹐學生們需要盡可能維護好電腦。

Steve Stecklow / James Bandl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