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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9月6日 星期三

2023年9月,再談釋放張展。记者张展囹圄中获人权奖2021.6.6 ;武漢,人間煉獄XXXVIII 2020.4.11:Wuhan Workers Line Up for Mass Testing After Lockdown Lifted. VOA 武漢封城後遺症:恐懼、歧視、經濟壓力和回不去的惆悵

中国公民女记者张展曾到湖北武汉报道新冠疫情,去年因寻衅滋事罪被判囚4年。她继早前获比利时布鲁塞尔自由大学颁发言论自由荣誉奖后,近日再获第21届“青年中国人权奖”。该奖是由曾参与1989年天安门事件的流亡人士设立,今年特别之处是开放让网民参与投票。
中国公民记者张展囹圄中获人权奖
RFI.FR
中国公民记者张展囹圄中获人权奖
中国公民女记者张展曾到湖北武汉报道新冠疫情,去年因寻衅滋事罪被判


****2020.4.11
Employees are required to draw blood or have their throats swabbed before returning to work.



武漢封城後遺症:恐懼、歧視、經濟壓力和回不去的惆悵


武漢解封,天河國際機場的旅客站在慶祝的標語橫幅旁。(2020年4月8日)
中國新冠病毒疫情“震央”的湖北省武漢市,於4月8日解除長達76天的封城。但是在這個被中國官媒稱為“英雄的城市”,普通的市民卻被籠罩在恐懼、歧視、經濟壓力和回不去的惆悵之中。
當晚人民日報在微博上的一則“大城開啟,武漢歸來”的報導歌頌武漢市“春暖花已開,一切美好都會如約而至”的光明前景,吸引了超過600位外省網民留言為武漢加油,包括10多名湖北網民也以貼圖和“不容易”、“我們挺過來了”以及“這個冬天格外漫長,所幸春天還是來了”等話語,來為自己打氣,滿滿的、樣板式的正能量。
然而,曾自詡為“中國鳳凰城”的武漢的春天真的來了嗎?
在中國央視白岩松主持的武漢解封報導中,湖北一位明顯反“美帝”的小姑娘下了這樣的註腳:“解封個屁,小區管的更嚴了。”
武漢開城的最大意義在於,持健康綠碼、正常體溫的武漢人可以赴外地上崗、以及被封城困住的外地人也終於可以返鄉了。
中國鐵路武漢局集團公司的總調度長林敏指出,解封第一天就有6萬多人出城,尚不包括1.1萬必須取得雙重核酸檢測才能返回北京的人,但這些人大多不是武漢的常住人口。
鳳凰城的春天到了?
封城前,武漢的戶籍人口近900萬,真正的常住人口多達1,100萬,未來是否還能維持中國第七大城市的規模,現在誰也說不准,但問問真正在當地生活的武漢人,這個城市開始現生機了嗎?他們中的很多人擠不出笑容。
當地湘菜館的一個37歲伙計小吳告訴美國之音,店裡這兩天才恢復供餐,只做外賣、不做堂食,生意時好時壞、但肯定沒有從前好,得慢慢來。在被問到“生活何時才能恢復復常軌?”她答,不好說,但相信政府既然做出了解封的決策,必然已是考慮到位,個人就是加強衛生和不去人群聚集的地方,來積極配合。她說,雖然解封了,武漢市內防疫的安全措施還是挺嚴格,出門時,口罩、洗手液或消毒酒精都是基本配備。
小吳慶幸自己和家人都安然度過這場疫情,不曾經歷生離死別,往後的日子,她勉勵自己,活在當下,行有餘力就助人。
另一位楊先生眼中的武漢就更蕭條了,他說,能吸引大部分低學歷工人的餐飲、娛樂等行業都還沒有復工,就算開工了,怕是很多人都不願意來武漢工作了,因為連湖北本地人也怕病毒,至今都還不願意出來工作。
減租一年救商家?
解封第二天,市內公交線路還是非常少,地鐵也未全部開通。他說,他認識的一些經濟條件較好的朋友還是惜命、忌憚出門、甚至連下樓都不願意。
生意難做,位於武漢光谷步行街的數十家業主9日還在商場內外遊行抗議,高喊“減租一年”。楊先生說,除非政府介入協調,看不出來他們的訴求會有結果。
他自己9日中午去鄰近的孝感市用餐,總部設於武漢的連鎖品牌“艷陽天”餐館內、生意看起來“非常慘淡,整個中午就我們一桌客人”。
楊先生說,大部分武漢人還是感謝黨和政府、以及社區人員辛苦協防,但一場疫情噩夢下,政府出手的綠碼管制讓武漢人連進出小區、寫字樓都需要綠碼,每天的行程,政府一手掌握,清清楚楚,讓武漢人完全沒有了隱私,是最大的後遺症,而這樣的犧牲所換來的自主管理式的綠碼機制,卻根本不具醫學根據,保證不了他們是健康的人,也不能防止疫情的二次爆發。
他說,武漢人心浮動,大家最關心的還是疫情何時結束?疫苗何時出爐?
恐懼與歧視
新冠病毒是武漢人心中永遠的痛,除非終極解方的疫苗問世。否則,武漢人明白,全世界都帶著有色眼光看著他們、心裡防著他們有多少人是“無症狀患者”,因為中國政府直到3月31日才正視無症狀患者的大黑洞,而這個大黑洞還會不會再拖垮武漢和其他城市,就連宣稱打贏這場戰役的中國政府也無法給出個肯定的答案。
歧視是另一個武漢人心中的痛,從據稱華南海鮮市場發現“零號病人”起,幾乎人人聞武漢色變,直至今日,就算武漢解封了,就算中國網民個個熱情地喊著“歡迎武漢歸隊”,但現實上,對武漢的歧視其實尚未完全退散。
楊先生說,外地設有各種不成文的歧視和限制武漢人、乃至湖北人的政策。
一位在浙江省義烏市從事批發生意的林先生也坦承,就連遠在700公里外的義烏市也擺明了還不願意接納來自武漢的農民工。
他說,工廠現在開始招人,如果10人中有2人來自武漢,工廠一定優先考慮其他省份的那8人,因為大家都“心有餘悸”。
拒武漢人義烏口罩熱銷
義烏這個全世界最大的小商品批發市場,可以說,敗也武漢、成也武漢。義烏因為疫情痛點陷入停擺三個月後,現在也因為疫情找到新賣點-生產口罩。林先生說,整個城市沸騰著做口罩、賣口罩的商人,有人凌晨三點到上游原料工廠外排隊、以現金搶買一噸單價58萬人民幣的噴絨布來生產口罩,一個個都是新手口罩製造商,原料漲多少了,他們沒概念,只知道,買得到原料、做得出口罩,就賣得出去,即便口罩也漲到了一個賣4塊多人民幣,但搶手的程度,讓買家也得捧現金來買。中國社會主義特色飄散著濃濃的資本主義味,就在義烏。
林先生說,就算運費貴了三倍,他上午還接到歐美大戶,說要買500萬個口罩,但他沒當一回事,因為也沒貨供。
對於武漢的求職者,林先生建議,就暫時先不要來外地碰壁了,就近在武漢工作,機會應該也不缺,武漢如人飲水,只能冷暖自知,很難寄望像林先生這樣的外地人能懂,雖然,林先生也說,他自己在湖北的朋友因為敏感,都不敢跟他談疫情真相,就算開口了,口徑都和政府說的那一套很雷同。
少數外地人中,真正了解武漢疫情的,公民記者張展是其中一人。
武漢回不去了
來自上海的她,2月1日進入武漢至今,尚未出城,她天天冒著生命危險,取得第一手記實報導。據她觀察,解封兩天了,武漢人仍處於“難受、壓抑”的狀態,出外找工作,大家一聽是湖北人,就不要了,尤其是周邊省份,而在武漢打工的外地人,即便武漢工資略高、也想找機會離開。據張展轉述,解封第一天,就連在火車站轉車經過武漢的人也對她說,如果沒事,他以後是絕對不會來武漢。
她說:“這個城市…不太可能再恢復到之前的狀態…未來,武漢作為交通樞紐的地位會減弱很多。”
張展表示,武漢人現在還很艱難,沒有生存空間,酒店等行業,都只能偷偷開,因為政府還禁止開張,若違規被抓到了,得面臨罰款。
疫情方面,張展不認為武漢的疫情控制住了,因為政府對於無症狀者沒有掌握,一年內二次爆發的機率很高,除非出現群體抗體,才能慢慢遏止染病趨勢。
繼政府祭出高壓手段管控武漢疫情后,她說:“武漢人的生命活力都被摧毀了…還有就是恐懼,就是說,大家已經不知道,我是害怕政府(的管制)、還是害怕這個疾病本身。”
看來,疫情過後的武漢,恐怕得讓武漢人從現在揮之不去的惆悵中先慢慢走出來,才能思索未來何去何從。
。。。。。2023.9.5
我們等待著她的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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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中絕食的張展再次病危,幾乎所有的國際人權組織都一再發出“立即釋放”的呼籲。三天前,大赦國際德國分部又寫信給我:”亦武先生,去年在法蘭克福書展,我們曾一起為張展做了兩次活動,德國電視一台直播,影響很廣。可今年又傳出她生命垂危的消息......張展是你的名著《武漢》的最後一個重要人物,我們可以再為她做點什麼......“

我回信說好。是的,由於許多人權工作者的持续努力,由於《武漢》這本書的傳播,張展已經是這場“武漢病毒劫難”的一個抹不去的“歷史符號”——明年的5月和7月, 《武漢》英文版將先後在英國和美國發表。

下面我貼出《武漢》的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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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14日中午,人權工作者王劍虹又通過電子郵件,轉來張展家屬致上海市監獄管理局的《請予以張展保外就醫的書面申請》。 

尊敬的各位領導:

我是張展的哥哥張舉。張展目前被關押在上海市女子監獄第五監區,她的監號為27997。 2021年8月份,我們在女子監獄的會客室,與被送至醫院的張展以及醫生通了電話。從中得知,張展的身體極為羸弱,體重不足40公斤。張展身高177厘米,正常體重是60-65公斤。自張展被關押至浦東看守所,到轉押至女子監獄期間,因為種種原因,張展的身體羸弱不堪。我問醫生,張展是否可能死去?醫生明確回答我可能性很大。
 
2021年10月29日,我母親得到監獄通知,去監獄和張展進行了視頻會見。我母親見到的張展,比我們在8月份電話中聽到的還要虛弱,張展的體重恐怕更加不足40公斤,走路需要人攙扶,脖子無力支撐腦袋,臉上和額頭上皮包骨頭、毫無血色,已經命懸一線。張展目前的身體狀況不能獨自走路。在攙扶和支撐下,勉強可以行走20-30米的距離。我母親聞此噩耗,萬分悲痛,甚至向監獄工作人員雙膝下跪,希望他們能給予張展人道的照顧。

長時間的關押和飢餓給張展的內臟器官和分泌系統帶來不可逆轉的損傷。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國家衛生計生委關於印發<暫予監外執行規定>的通知》的相關規定,張展目前的身體條件和身患疾病,已經符合“保外就醫”的相關條件。無論從相關法律規定或者人道主義原則出發,我們特此申請,請批准允許張展保外就醫。我們深知,張展案件具有一定的敏感性。從家人的角度,我們願意配合警察、監獄等相關部門的相關要求。

張舉 

2021年1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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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多月前,我將《武漢》更新過的結尾段落《上帝死了》寄給一些西方人,其中有美國民主基金會的前任主席卡爾.格什曼。卡爾深為感動,就轉發給《華盛頓郵報》。五天前,《郵報》以編輯部名義發表了“觀點“,標題:“她揭露了武漢的真相。現在她在中國監獄等死”;結語:“我們應該向張展女士致敬,因為她勇敢地嘗試記錄最初幾周武漢的混亂和災難, 她是一場迫在眉睫的浩劫的吹哨人,她的新聞調查不是犯罪,不能讓她就這麽呆在監獄,不能讓她就這麼死去。”

而我的腦海始終縈迴著張展的哥哥發表在推特的那段話:“妹妹可能活不太久了,在即將到來的冷冬,如果她沒有堅持過去,我希望世界能記住她原來的樣子。”

除開極有限的呼籲和記錄,我還能做什麼?貝克特的不朽劇作《等待戈多》在此時此刻,演變成《等待死神》——關注張展的中國網民數百萬計,每個人都知道戈多或死神終將出現,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什麽地點出現,有可能在牢房,也有可能像劉曉波那樣,名義上依法“保外就醫”,卻依舊死於囚禁中。

我們等待著她的死訊,我們束手無策。《聖經》中記載或虛構的“復活”神跡,也同戈多一樣,讓被全球化網絡主宰的人類一天天失去耐心。我已流亡十年,離中共的時空夠遙遠,卻仍被包裹在比切爾諾貝利核泄漏更加無邊無際的武漢病毒的陰影中。在給《武漢》德文編輯Hans.Balmes的信中,我寫道:“書中虛構和非虛構的人物都一個接一個消失,最後一個叫張展的女人,不是失蹤,而是等死……”

關於武漢,張展有122個自媒體視頻,Kcriss有4個。這一前一後的“闖入者”的共同點是試圖瞭解P4。張展錄製的最長的視頻,21分46秒,是2020年4月27日,她親自上傳YouTube的《神秘的武漢病毒研究所探訪:病毒來源與此有關嗎》。十七天後,她被上海警方跨省抓捕,罪名“尋釁滋事”。

我記錄、整理了張展時斷時續、氣喘咻咻的片中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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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三點多我才睡覺,八點就被鬧鐘叫醒。

這個P4,今年我來過三次。腳下這條小路是新開闢的,它的隔壁就是P4,墻上有高壓電鐵絲網,部隊接管了,任何人進不去。我還是繞一圈兒吧,試一試。因為世界著名的最危險的病毒研究就在那個圓形和方形的建筑內……

這兒的環境非常好,背靠青山,前有綠茵茵的小河,黑色的鳥從頭頂飛過,不知道是什麽鳥。如果沒有這個高壓線和圍墻內的單位……前次我來,爬到山上,遇著一條鴻溝,過不去了。茂密的樹林還擋住了視線。山裡有一個公墓,勾起我們對逝者的悲傷記憶。

我每次來,都能接觸到不一樣的景象和事物,一次總比一次深入一點。我們對病毒來源真相的追蹤,只能通過持之以恆的耐心。這兒離後門最近,在沒有證據之前,去猜測病毒怎樣從蝙蝠到人體,怎樣經過饕餮食客的餐桌,民間傳聞,陰謀論等等,根源都是對政權和體製的恐懼。誰也無法中止。正如今天,我們從外圍尋找真相,只能憑本能尋找途徑。

好了,我從瓦礫堆下去了,雜草很茂密,應該沒有蛇。迎面而來的鏡頭,是一幢正在修建的紅色大樓,遠處有四個高煙囪,煙囪後面的建築是P4,每次來,我都能聽見燒鍋爐和機器轟鳴。

眼前的P4,已用鐵柵、鐵板和鋼板圍起來了,我希望給觀眾們呈現更多的視角,更多的細節。但是無論從什麽位置望過去,都是密密匝匝的攝像頭,圍墻內的其它地方也與P4隔開了……

禁區中的禁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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