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為何對性騷擾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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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華爾街為何對性騷擾沉默

2018 年的第一個星期三，三位女士在曼克頓共進午餐，她們都在銀行業工作了多年。不久她們彼此問道：為什麼金融界還沒有感受到溫斯坦（Harvey Weinstein）效應？

電影大亨溫斯坦去年10 月被指控性騷擾和性侵犯後，不少女性公開發聲，媒體、藝術、政治、學術界、餐飲界等多個行業的大佬紛紛落馬，飯碗不保。但華爾街不同。這場反性騷擾運動涉及廣泛，金融業卻似乎並未受到什麼影響。

有銀行家和高層會告訴你，這是因為十多年前，一連串的訴訟揭露了女性員工在頂級金融公司的遭遇，之後金融業就對不當行為進行了整治。然而從我們對20 位華爾街女性（有在職也有離職）的採訪來看，情況並非如此。這些不願具名的女性講述了她們的個人經歷以及所看到的現象。

其中一些人說，自己曾被同事和老板揩油、強吻、羞辱和調情，然而迫於銀行業無比強大的文化力量和金融力量，她們只能保持沉默。她們說，發聲的代價太大，回報卻不確定，而且她們簽署了必須三緘其口的法律協議。

幾乎沒有哪個行業像金融業這樣深諳遠離官司之道（一旦對簿公堂，勢必會吸引媒體和公眾的眼光）。他們的做法是與新員工簽署協議，要求他們放棄起訴權。也就是說，當交易和銀行業的女性受到騷擾時，很多人不得不訴諸非公開制度。「如果你在想為什麼金融業沒有聽到類似消息，那很可能是仲裁的問題，」原花旗集團（Citigroup Inc.）多樣化主管杜阿爾特- 麥卡錫（Ana Duarte-McCarthy） 說，她已於2016 年離開花旗。麥卡錫認為華爾街比其他行業都重視反騷擾培訓，這點值得稱讚，但仲裁制度也造就了「潛在的隱形斗篷」。

康奈爾大學（Cornell University）教授科爾文（Alex Colvin）表示，金融企業是最早採用仲裁的一幫機構。「仲裁幾乎從來都是以非公開形式進行的，所以其他人無權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說。
理財公司Christopher Street Financial 總裁哈奇（Jennifer Hatch）說，一些女性擔心財務上會有大量損失，只好保持沉默。詹妮弗的職業生涯最早是從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 ＆ Co.）和貝爾斯登（Bear Stearns Cos）開始的。她說：「大家受了這麼多年教育，在職場打滾了這麼久，就是為了有個好收入，而大佬一旦得了好處，就不會想著斷了你的財路。」華爾街很多薪酬都是以獎金形式發放， 決定權掌握在老板手中。哈奇說：「能否獲得這罐金子最終還是圈子中的男人說了算。」

這個圈子可能實在嚇人，一些接受採訪的女性都說，她們擔心出面指證會令老板、同事甚至對手永遠地疏遠自己。她們所處的環境，都是一些鼓勵謹言慎行、推崇犧牲、看重名譽、非常依賴關係的公司。
美國最大的一些銀行（行政總裁都是男性） 表示，情況正在改善。摩根大通發言人馬爾基尼（Brian Marchiony）表示：「我們公司有一半的高級領導團隊和一半的員工是女性。我們每天都在努力培養多元化文化，營造相互尊重、相互信任的工作環境。」高盛集團（Goldman Sachs Group Inc.）發言人威廉姆斯（Andrew Williams）表示，該公司已經加強政策，「方便女性員工或任何其他員工站出來發聲。」

金融行業的女性向僱主投訴時，與其他行業一樣，她們通常同意達成和解，承諾不對外聲張。午餐會的一位女性就是因為幾十年前簽署了一份保密協議而要求匿名。
自從溫斯坦落馬以來，華爾街已經有了一些變化。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調查認為國會議員福特（Harold Ford Jr.）對公司外部的一名女子作出了不當行為，於是將其解僱。福特否認曾對這名女性動手動腳。

溫斯坦的指控讓#MeToo 運動越發聲勢浩大， 去年10 月，兩位華爾街的資深人士在網上發帖， 講述了自己被騷擾的經歷，雖然這些事已經過去多年。克拉切克（Sallie Krawcheck）寫道，她當年在桑福德伯恩斯坦公司（Sanford C.Bernstein ＆ Co.） 擔任研究主管，有一次公司舉辦會議，會上一名男子邀她去他住的酒店，並「伸出舌頭對著我搖擺」。

2002 年，克拉切克跳槽加盟花旗，發現這位騷擾者居然也即將入職。她向花旗行政總裁講明了此人的所作所為，老板卻說，這可能只是誤會。克拉切克寫道，我拿辭職作威脅，花旗才同意不招那個男的。

澤納（Jacki Zehner）是首個成功晉級高盛合夥人的女交易員。她說有一次同事想帶她回家喝一杯，從的士車把她拉出來。「我緊緊抓住另一邊車門把手」，她寫道：「最後，多虧了司機出面解圍。」澤納2002 年離開高盛。她說自己太害怕了， 不敢將這位同事的行為曝光。克勞切克寫道，她之所以沒有將騷擾者的名字公之於眾，是因為她搞壞了對方的工作，也算是報復了一把。澤納說：「其他行業的女性都勇敢站出來發聲，我希望金融服務業的女性能從中得到鼓舞和勇氣。我想成為不怕講真話的人。我們所談論的是一股巨大的力量。」—Max Abelson